「想問你喔,為什麼叫王大師?」,問我這句話的人,手機上黏著「台灣國」貼紙。
「嗯,因為我當時年少無知吧,如果今天要我再取一個化名,我應該不會叫王大師了。」我回著
坐在我對面,問這句話的人,是我所謂「搶走我老婆的男人」,在我的親友圈中,他又稱「小鮮肉」,比我小11歲,比前妻阿潔小6歲。但心智上,我不比任何一個大多少。
雖然離婚了半年,但坦白說,我仍惦記著這「前妻」,也經常藕斷絲連的赴外約會,相談近來的生活狀況。但只要稍有一點進展,試圖踏上再婚之路,我就會立馬如受了傷的蚌殼幫,閉上盔甲。
我常在想,在那厚厚的硬殼間,到底是藏著什麼肉?包著什麼血?何須如此死命的捍衛?
「你認不認為自己是中國人?」我問著小鮮肉。
「中國人?拜託,當然不會。但必須承認,我跟阿潔之前都是藍色的」鮮肉滿面鄙夷的臉神回著我。
我搶著答:「我說的中國人,是文化上的概念喔,不是國籍上的認同。」
肉:「幹麼要稱自己是中國人?美國人有稱自己是英國人嗎?新加坡人有稱自己是中國人嗎?加泰隆尼亞人會說自己是西班牙人嗎?」
看著這位就讀於台灣頂尖學校的高材生,攻勢如此密集,如此俐落,著實把我壓了下來,但我還是挺住,反問:
「沒錯,但他們都有歷經慘痛的代價,落實獨立革命,你剛剛說的加泰隆尼亞,他們的獨立份子還真勇敢,會在自己身上綁著自殺炸彈,用自己的性命換取獨立果實,不像台灣人只會偷太陽餅,黏貼紙。」
講了幾句後,發覺我再度用自己的酸力,酸這位濕兒一度認為只是小屁孩的傢伙。但我彷彿意識到,或許是一時心急,只想逞一時之快,似乎搞混了例證。好像是巴斯克區的西班牙人,才會搞自殺炸彈,加泰隆尼亞人似乎都是布爾喬亞階級,哪會搞自殺炸彈。
正想說,有差嗎,反正這也不是我此次來的重點時…….
「老兄,你這次請我們來,重點應該不是討論是不是中國人吧?」:肉
「沒錯,不是;我只是在打發垃圾時間而已,我之所以請你們來,是想跟我的前妻道歉,因為我實在太想她了,但她卻躲著不見我,所以我只好逼她搬走家中剩餘的物品,倘若以後有別的女人來我家作客,就不會造成誤會。但我必須坦承,我是在耍把戲,目的只是想見她一面而已。」
對的,中秋節,原本在中國人的傳統中,是要與家人團員的節日;但我與家人疏遠,朋友則更遠,臉書中空有3萬多粉絲,但無法陪我吃月餅,賞月亮,頂多陪我一起罵空心蔡。但罵完後、酸完後,然後呢?仍是獨自一人盯著颱風過後的殘景。
就在闡述自己的內心話時,阿潔似乎眼睛進了沙,開始紅腫了起來。剎那間,她急忙將對話岔開:
潔:「你知道嗎?他超恨賴清德的,之前在橘色巨塔上班,就是因為一件關說案讓他背黑鍋,所以被搞離職。」
小鮮肉此時用一種質疑的眼光看著我,問:「為何不反應呢?」
「我已請示組長了,她說ok,沒問題。試問,當時你還會繼續往更上層反應嗎?」,濕
「要看,如果問題重大,我就會一直提醒;跟你說,就是要即早反應才對,讓別人看到你」,鮮肉以一種不屑,甚至帶著輕蔑的語氣對我說教著。
「坦白說,我沒有,我姑息這一切;就跟我與阿潔在婚姻中的情況一樣,或許我早知該珍惜,多跟前妻說我有多愛她,就不會有如今這個狀況。搞到你倆坐一邊,我坐另一邊,像家長審問準備結婚的小倆口般。」
此時,阿潔的眼眶又泛紅。
但說實話,我到底是因為不夠珍惜這段感情,還是因為人不適合婚姻關係,才跟阿潔離婚的呢?我不知道,真的不知道。我可以發誓,我在每個當下的感覺都是真實的。
我嫌她,是真實的;我厭惡她,是真實的;我想逃,是真實的;我見一個喜歡一個,是真實的;想當個網路大師,是真實的;寫一篇瘋傳25萬次文章後的興奮,是真實的;在中秋風雨的晨間,空望前妻的照片失神,也是真實的。離婚後,想她想的連鮮肉一起送作堆的見面,也是真實的,但為何將這些真實的感覺,湊在一起時,卻成為一個悲劇?
我繼續道:「但話又說來,我就是一度以為要即時捍衛自己的權利,才會跟鳴人堂的小編鬧翻,最後連寫專欄的機會都丟了,還被公知們指控『王大師,你黑掉了。』所以到底要不要據理力爭?怎麼好像如何做,都是悲劇?」
潔:「你啊,跟別人最不同的是,會根據你認為是正確的價值,一直捍衛下去,無所不用其極的捍衛下去;當這個市場都已經變調時,你還是會用一些與社會完全不認可的判斷,陰謀論的筆觸,大中國的架構,脫節的觀念,捍衛你大師的價值,所以你才會被排擠。」
濕:「沒錯,這就是我的缺點,不是我錯,也不是我對,這是超越對錯的價值,是當下社會的呈現。如果我願意轉邊,如今可能收入會翻倍,婚姻也不會破裂。」
潔:「對,但結婚生子真是你要的嗎?你以前都不是這樣說的喔,還記得新婚不久,你就說你想放棄這個家?想當個網路紅人王大師嗎?你還記得為了當所謂的大師,你願意債台高築,多年失業嗎?你會為了寫文章,硬把我趕出家門嗎?你要瞭解,每個人在當下,都已經做了自己能夠做的最大努力。你也不要自責,放下罪惡感,追求你想追求的人生,我相信,會有更適合你的女生,你不是準備要帶人回家嗎?」
濕:「對,但我是為何想帶人回家?如果你願意理我,還需要別人嗎?」
談著、談著,覺得再拖下去,也只不過是在原地打轉。中秋是家庭團員之日,我看到了阿潔,這位一直到如今,我還不打算搬回去跟老媽住的家人。只是真沒想到,此時會多了另一個人,在旁跟我辯論台灣人不是中國人。
不久後,囑咐著我先行告辭,他們可慢慢回住所搬東西,鑰匙已擺在管理室,我會先到外面晃晃。語畢,起身走到櫃台,招呼了一下。
隨後,一張1600元的帳單出現在眼前,本還想詢問為何如此之貴時,頓時想到阿潔與鮮肉仍坐在沙發上,不知是否正盯著我。於是就深呼吸一口氣,裝闊氣的在我卡債上又記了一筆豐功偉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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步出這家專賣啤酒的咖啡廳後,一時苦悶,就邀請網友小姜一起到陽明山閒逛;途中,我表示自己最大的問題,在於不知珍惜。但問題是,人一定是要失去後,才會知道珍惜啊,那不就註定人就是要活在一連串的悲劇之中?
小姜一臉太公的神色,說著:「哈哈,不錯,慢慢悟吧,這些都是一層一層的,或許帶你出來後山吹吹風後,就可發現每一層矛盾間的意義。」
每一層矛盾間的意義!每一層矛盾間的意義!還記得與阿潔奉完佛化婚禮後,最愛的就是參禪宗公案中的「矛盾間意義」。
就在想著這矛盾間意義的當下,阿潔突然在我的line上寫道:
「我因為喝的有點多,又那個來;今天就不去搬東西了。」
濕:「沒關係,慢慢來,我懂;是我對不起妳在先,這些只是暫時能作的,我不急。」
潔:「嗯嗯謝謝,那先這樣。」
也只能先這樣,看著時鐘,已經7點多了;濃雲之後稍加探出一點月亮雛型。我看到了中秋之月,也見到仍不願割捨的家人。生命中每一層的矛盾,都如此煎熬著有情眾生,讓我的中秋之夜,一直清醒到翌日的黎明,直到劃下這個句點為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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