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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間是1928年的寒冬,白花花的大雪在午夜的到來後傾盆而降,老天爺也許是開了製雪機但忘記栓緊開關,大雪就如此於嚴冬的2月天,在與天齊高的東北峻嶺中狂洩著。在深峻的峽谷中,張家村持續的被北洋軍閥到處充軍的夢靨給折騰著。村內的消息透露袁世凱不久前於京城內逝世,政府在中央無一統御全國的勢力下,整個革命後的中國呈四分五裂狀態。東北這裡,長年的被日俄戰爭蹂躪,鴨綠江一帶已荒耕多年,整片高原望去僅現荒涼,寒冬的大雪更加重這無情的折磨。長白山上的長白,不單單是高山景象的形容詞,亦是映著山下居民苦痛的語助詞。民國17年的寒冬,彷彿預兆著這早產國家的命運。

邢府是村內唯一不姓張的人家,父親刑雨鵬原是東北赫赫有名的布料商,但因為戰亂被迫舉家遷移,剛開始先從黑龍江一帶徒步至長春郊區,之後又因飢荒再度遷徙至長白山腰的張家村內。張家村以採集藥草與提釀高粱自成一格,常與鴨綠江附近的朝鮮村落進行藥草交易及買賣,亦有許多村名受雇於進駐在附近的日軍,對抗俄羅斯的西伯利亞軍團;因此,村民常與不同文化交流,通曉多國語言者不在少數。刑家因天生的好商性格,在張家村內如魚得水,刑雨鵬的長子刑天鑒在村內經營藥材的買賣,沒多久,刑家已是村內的大戶,與張豐之張家共稱為村內之二大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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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好景不常,老天爺肯給的,也同樣會要回去。北伐的戰亂越演越烈,原本僅是貨物集散地的張家村,不久後慘遭戰爭的池魚之殃。張作霖的軍隊節節敗退,因此在東北一代抓人充軍並到處掠奪資源,有稍加抵抗的人家,軍閥遂放火燒掉眼所能及的物資,刑家的藥行,也就在慌亂之中燒盡,刑雨鵬當場慘死於宅內,刑天鑒為了要救父親,右腳被塌下來的樑柱給壓瘸。二弟刑天震當晚抓著自己的妻子快速逃離火海,當定神回去救父親時發現僅剩一具焦屍俯躺在井口邊,刑天鑒抱著焦爛的屍體嚎啕大哭,孩子們的哭聲在府外附和著。

當時刑天震拉住哥哥示意要他放開父親,但焦屍好像抹了一層膠似的,不管二弟如何的拉扯,都分不開父子的距離,一條隱形的線,牢牢的把父子倆給纏住。最後噹的一聲,刑府屋頂塌下的聲響,將刑天鑒給稍微震醒,二弟見勢將大哥一拉,把他從無意識的迷惘中拉到有意識的殘酷裡。此時,被大火照亮的夜空已漸漸恢復漆黑,刑天鑒心中的明燈,亦彷彿被吹息般,身軀被二弟慢慢的給拉出宅外,但心靈卻永遠的停留在宅內,被一圈無形的牢籠給桎梏住,這一年是1928年的寒冬,酷寒的冰冷,滲入刑府的軀幹內。

塞外之歌(二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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