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從人民幣維穩後,目前堪稱能撼動台股與經濟走勢的,大概只剩美國央行—聯準會(Fed)是否於16~17日的利率會議中,履行主席葉倫(Janet Yelen)允諾的升息決策。
華爾街常說,「不要與Fed作對」(don’t fight the Fed),原因是任何一個投資老手,都無法敵得過央行的印鈔機。但話又說來,央行也有另一句話,「貨幣政策的有效性,在於市場永遠猜不到下一步是什麼。」
Fed說下一步是升息,就代表要升嗎?
不管17日的決策為何,市場似乎已提早反映這個假設。美國實體經濟數據在好壞摻半的情況下,海外美金回流境內,美元已恢復強勢格局。美元指數在2014年7月開始爬升之路,並於2015年3月一度破百。這個佳績,都是在尚未升息之前就辦到的。
這也是麻煩的地方,雖然強勢美元對壓低美債殖利率有幫助,可舒緩政府的財政支出、增加國民購買力。但問題是,美國經濟屬金融型結構,且企業有4成營收來自海外,強勢美元會拉低企業獲利,重創美股表現。
更麻煩的是,強勢美元會自海外「輸入通縮」,導致政府收不到稅收,因為稅徵是以名目價格計算,持續跌價,稅收自然減少。這對動不動就因財政窘境,而威脅關門的美政府而言,實為雪上加霜。
這就是Fed目前面臨的兩難,明明在美國央行自行設下的「前瞻指引」(forward guidance)準則下,只要失業率降至6.5%以下,通膨高於2.5%,Fed就將會啟動升息,時間點為2015年。
6.5%失業率早已過關,通膨雖未達標,但核心通膨指數(core inflation)已增至1.8%的水位;再加上PMI、房屋指數、第2季GDP等高於預期的數字公布後,Fed早該於今年初就升息了。
如今3月過後、6月又過後,均不見Fed有任何動作。根據該行庫最關心的失業率,美國早在2014年3月就達標。既然美國經濟是全球中原一點紅,為何就是遲遲不升息呢?
也許Fed瞭解,在5.1%(8月)的低失業率背後,是62.6%的低勞動參與率,創近40年來新低。也就是說,美國的失業率之所以低,是因為放棄找工作的人口,來到40年來新高,就業數字抓不到這些人,才會被低估。
也就是說,我們常笑中國大陸政府數據造假,但美國的資料雖不能說是捏造,卻會不時更改計量標準,美化政府的政策。倘若引用民間數據機構Shadow Government Statistics(類似大陸李克強指數)的未美化統計,美國失業率早破20%了。
民間數據機構Shadow Government Statistics統計
此外,金融海嘯後重新拾回工作的勞工,多半為餐飲、酒保、看護、服務生、零售連鎖店工讀生等兼差職缺。這些臨時工通常一人兼兩差,在每月的「非農新增就業人數」中,等同新增兩個就業數。
反觀美國大型企業,這段期間不停解僱高薪的全職工作者,花旗(解僱人數:5萬)、通用(4.7萬)、美國銀行(3萬)、美國郵政(3萬)、HP(5萬)、開拓重工(兩萬)、輝瑞(1.9萬),均為金融海嘯後的重災區。
也許新增的酒保與餐廳服務員,就是來自花旗的前交易員吧!一人兼兩差,所以才增加就業人數的絕對值。但細觀這段期間的實質薪資成長,多數時期為負數。意味著,就業榮景是假象。
但真正讓Fed憂慮的,恐怕是全球200兆美元,對賭利率走勢的「利率交換」(Interest Rate Swap)商品,以及700兆美元的衍生性金融商品。這些高於全球GDP數十倍的投資產品,規模已高到難以推估正確的市值。
這些衍生性金融商品,受到不久前「柏南克對策」(Bernanke Put)的保證,許多企業與地方政府對賭Fed永不升息,因此購買這些產品避險與對沖。倘若Fed逆轉利率走勢,是否意味著「潘朵拉的盒子」將被打開了呢?
許多樂觀派引用1955年後的12個升息週期中,有9個股市仍呈現牛市格局的例子,代表升息決策不會對市場造成過大的影響。但要記住,這些期間全是金融海嘯前的經濟體質,屬「前新常態」的水準。Fed升息主要是對應經濟過度發展的副作用,不會立即讓正面因素頓然消失。
如今所有已開發國家,全卡在高債務、低成長的環境中,導致就連非常迷你等級的升息策略,都會對實體經濟造成難以彌補的傷害。
只要一窺2000年8月與2006年的日本;2008年與2011年的歐元區、以及2010~2011年的瑞典央行,都可以見到想以升息測試「防衰抗體」的經濟體,下場都是大災難,必須用極寬鬆的貨幣政策挽救。
當然Fed也可一試,後果很有可能不是駛入下一個金融風暴,就是迅速收手,推出第四輪的量化寬鬆(QE4 )政策,甚至大玩負利率,收刮人民財富。這些勾當在歷史上,全發生過,誰能保證不會重演呢?
誠如德國哲學家黑格爾所說:「人類從歷史上學到的教訓,就是人類不會從歷史上學到任何教訓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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