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週與太座阿潔一同去兩年前曾造訪過的金瓜石民宿—緩慢。一來可慶祝結婚週年；二來可幫阿潔慶生；三來，我真想看看那本《天地一沙鷗》還在不在書架上！
如果有讀者長期收看大師部落格，會瞭解上次到這家民宿落腳時，應該也是同一天，就是元旦假期期間。但當時比較慘….至少是在世俗眼中的慘。因為已經沒工作1年多了。雖然我不介意沒工作的感覺，但卻十分在意別人的眼光；至少老媽的關注，是我難以輕易逃脫的魔音。
所以在當時短短的兩天，雖然整個人與阿姊浸淫在美麗的山谷中，以及刺激的礦場夜遊，卻敵不過老媽的疲勞轟炸。一直叫我趕快找工作，否則阿潔就會跟人跑掉囉！！
但剛好一年過後，阿潔沒有跑掉，而且還在同一天結了婚。工作也在隨後於104投履歷的一週內，馬上找到兩份工作；一份是個笑話，另一份則就是目前的新聞編譯。我想說的是，人生真正能夠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事情，實在少之又少。但可笑的是，我們其實根本不需要為這份『失控感』擔心，因為根據我的際遇得知，在每個人的深層經驗中，其實不離人生的軌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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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句話怎麼說？聽起來好繞口。要談這句話的意義，我想將時鐘再往前轉5年，也就是回台後的第一份工作—銀色巨塔（某銀行）。聽起來很好笑，我的工作報酬常常每況愈下。雖然這是真正擁有的第一份正式工作，但就因這家公司的老闆，蠻賞識我的，所以薪水從最初的35k，在第一週就調到50K，外加不斐的佣金、年終、與12趴行儲，一個月要有70k並非難事。
但小弟實在十分討厭這工作，時常在上班時間逃到亞歷山大（當時還沒倒）游泳兼泡三溫暖，有時還跑去附近的MTV看電影。表舅還會三不五時跑來跟我哈拉、泡湯、加借錢。整天逃避業績不達標的事實。但滑稽的是，老闆卻死命的不希望我走，說是要栽培我。但我知道，繼續賣貸款戶不需要的保單與歐豬基金，以符合自己的虛榮心，日子應該不會持久。
於是我就打算離開。但老闆卻要我跟他報告人生計劃，他認為除非一個人能夠知道下一秒鐘要作什麼，否則就永遠不會成功。當時這句話成了我的致命傷，甚至是一個禪宗公案。說實話，我真的不知道我要作什麼，更遑論明瞭每一秒的目標。但諷刺的是，這位老闆因銀行間的合併，上層充滿鬥爭，而他也隨後被鬥走了。我之後常想，不知道他當時是否有在被炒魷魚的前一秒，算到那秒鐘的下場。
最後到了橘色巨塔（某公家機構），薪資打了2成折扣。但工作不需要再度逃到三溫暖內。過了1 年半載的爽日子後，發覺人的生命彷彿追隨著某種模式。就在巨塔生涯兩年後，又與某女上司因責任歸屬產生過節，於是在翻了桌後，跟大老闆說掰掰。這次的老闆跟我講了一堆「曉以大義」的官話，但我直接對他說：『老闆你用一些賣車術語，跟我講大道理。但我是人，我不適合貴單位的推卸文化，就讓我走吧。』
之後在老同事阿華的婚禮上遇到這位老闆，想跟他熱絡一下，他卻有點羞愧般的不正眼視我。我也不怪他，在一個巨塔中，要能夠坐上高層位置，確實要常說一些詞不達意的官話，甚至謊話。
於是，我的人生問號，把我帶到目前的黑色巨塔內，薪資又打了兩成則折扣。所謂的黑色，不是黑店，而是黑字，一個用話語堆砌而成的文字巨塔。
兩年了，倦怠感重新浮起。記得上次有生涯的停滯期時，就在緩慢民宿上見到《天地一沙鷗》一書。書中講起一個不畏世俗眼光的海鷗強那生，為了想練就自己翱翔的技術，離群索居。但幸運的他，隨後遇見一位高人，教他『鳥生』的道理與飛翔的技術。最後發現，兩樣其實並非獨立存在的知識。
人要在此生中有所作為，而且是來這輩子完成真正的目的，非社會所加諸的世俗價值；一個人的工作選擇與其人生價值，必須要合而為一。其實講選擇有點失真，這就好像太陽升空後，我們會選擇見到陽光嗎？不然，陽光一旦映入眼簾，視線自然通明，一切的選擇、相信、猶豫都是多餘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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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潔在這兩天的週年慶之旅中，玩得樂開懷，尤其是在九份一家藝術店中，見到一尊達摩雕刻。她迫不期待要買給我當禮物。但看見價格至少要4,000元後，連忙跟她說我有更大的計劃，藉以阻撓她的破費。但事實證明，我的計劃確實煞有其事。
因為在緩慢民宿旁的峭壁上，有個巨大的石柱，但就因這塊石柱是在底部與山壁連結，所以乍看之下，有點像是面壁九年的達摩。但我卻怎麼看就像一個黃巾賊。但阿潔卻不管怎的，都說那是尊達摩像。
有看見達摩嗎？在左邊的峭壁上
用完早餐後，我倆在晨間步行至對山時，因面對石柱的角度不同了，突然達摩與盜匪，兩相皆不見蹤影。但這代表達摩或黃巾賊不見了嗎？它們還在，只是從面山的角度，與站在對山的高度而視，達摩的輪廓被隱藏了起來，剩餘的只有一面平平的峭壁。但回到房間的陽台後，達摩與黃巾賊，又再度出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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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程的最後一站，我跟阿潔想一遊幫我倆見證婚禮的法鼓山。最近聽聞法寺興建了一座『水月道場』，於是計劃造訪這個位於北投大度路的佛寺。當時正值日落時分，主殿前的大長池，靜靜的倒映著夜晚的星空。阿潔為了應景，買了一本講述日本唯一開悟女禪師—千代野的書，名為《如月印空》。
千代野是日本鐮倉中期最著名的美女。相傳她因為過於貌美，導致寺廟不敢收留。最後，為了宣誓自己開悟的決心，於是將自己毀容，請求法師接納。但在進入禪寺後，想開悟的執著心過強，所以在自己的師父圓寂後，依然未能悟果。
在一個明月皎潔的夜晚中，因過度絕望，想放棄多年求道的努力，突然就在鬆懈的剎那間，手中的水桶突然破裂，映在水上的明月，突然直穿眼簾，在那瞬間，千代野悟道了；她做了一首詩：
這樣的方法和那樣的方法，
我盡力將水桶保持完好，
期望脆弱的竹子永不斷裂。
突然，桶底塌陷，
再沒有水，再沒有水中的月亮——
在我手中是空……
千代野毀容求道的事蹟，像極了神光斷臂向達摩求法的過程。一整個旅程，達摩的影子，彷彿貫穿著整個故事的主軸；而主軸背後的意義，卻又象徵著對一切執著的鬆手。
從老闆的教誨、到巨塔的迫害；從失業的困境、到婚姻的諸相；一直到工作的苦悶，彷彿一切的無常，皆有某種的音符在背後演奏著。只是這部樂曲，出奇的寧靜、出奇的包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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