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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師生活枯燥乏味,一天最大的娛樂就是在台北城內到處散步,常常沒事就從西門宅處,經總統府,延著信義路,一路往東步行至101、往南行腳到景美、往北遊走至士林官邸,有時在漫長的遊蕩裡,可在平常中找到不尋常。就在前天自新工作下班後,於公司附近匆匆用完餐,然後沿著仁愛路散步回家,在行至重慶南路與漢口街交叉處時,突然發現一位40出頭,又西裝筆挺的老兄,在大街上耍弄著楊過的《獨孤劍法》;喔,不是,他不是拿著棍子亂揮的龍發堂病患,亦不是因無薪假而遭解僱的怨恨職員,他是阿維。

誰又是阿維呢?這要從我對奇人的研究講起。我很奇怪,也許是因為自己也不是個正常人,會在街上行腳時,注意不大正常的都市怪客。本人居所的西門町鬧區旁,時常會出沒所謂的《西門七怪》,比方說其中一位體重媲美747,舞步則直追孔慶祥的類街友兄弟,常選擇在最熱鬧的時段與地段,大跳他的不知道什麼舞,手中假裝握著一隻麥克風,盡情的在變電箱上揮灑著,追隨「年輕不留白」的理念,還不時會對台下錯愕的觀眾,投以誠摯的回應,好像在訴說著:「謝謝你們的祝福,我收到了!!」,眼睛還蠻像樣似的眨呀,持續陶醉在其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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或是另一自稱太上老君的《葫蘆道士》,這位仙人配件齊全、架式十足 他那洞曉玄機似的裝扮常常讓我從他旁邊經過時,都有股想趨向前問天下大事的衝動。又有時,我會發現在峨嵋街上,一個騎著自行車的中年婦女,一路騎,一路唱誦著「南無阿彌陀佛,南無阿彌陀佛!」,歌聲中有著明顯的陰陽頓錯,聲音之宏亮、氣勢之磅礡,蓋過旁邊經過的公車聲,這位師姊沒啥目的,也沒一邊唱,一邊發佛經,但投入之精、氣、神,彷彿置身於另一時空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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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 七怪之《台版孔慶祥》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七怪之《葫蘆道士》

而在大師西門附近,我常遇見「阿維」,他習慣駕著一輛小鐵馬,打著一條小領帶,沿路引亢高歌,我約莫半年前發現這老兄的蹤影,只怪他那近100分貝的男高音嗓門,確實難錯過。最初認為應該又是一個柯賜海的人物,就沒多理會,但過了一段時間後,多次發現他在我家前出沒,而且亦是一貫的唱著「帕華洛帝」的曲調。

因阿維的獅吼功實在太宏亮,又對周遭人的眼光視若無睹,逼我認為此人實非等閒之輩,心中遂許下願望,倘某日在街上遇到這位高人,一定要上前搭訕,一探究竟,問清楚此人到底是何方神聖,可活的如此的開懷、灑脫、自在、以及….嗯....另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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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天不負苦心人,本來只是心中的一個呢喃,卻竟然實現了。這位維兄的另類,遍佈在其「行、住、坐、臥」中。當時他站在建弘書局前,以有效率,又不失美感的方式發著名片,我當時並沒有多注意,慣性的閃躲街上發DM的人士,但這位老兄執行的方式實在特別,會正手拍與反手拍交叉運用,雙腳亦會隨著《華山劍派》的步法滑行,東發完一張,西在箭步送上另一張,整個人就在騎樓內跳著探戈舞,簡直妙極了。

定下神後一觀,發現這位不就是常出沒於大師宅附近「小折上的帕華洛帝男」嗎?起初拿到名片時,我躲在建弘書局內,猶豫著是否要指認他,最後看到那張亦是另類的名片,決定一定要滿足我的心願,一探這位武林大俠的虛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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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 ***

 

「ㄟ….老闆,真的全面一折喔?」我拿著阿維的名片問著。

 

「兄弟~~~一折只有一區而已,如果都一折還得了,你要不要直接去看看?」

 

「嗯,你們都賣什麼書阿?」

 

「都有賣,參考、升學、公職、暢銷、小說,但國高中課本除外,你有空就去看看吧」

 

「喔,我是對你比較有興趣啦。」

 

在我講完這句話後,發覺有點突兀,又有點尷尬,不知阿維有無會錯意,他起初也稍微楞了一下,但隨即就說,

 

「先去看在說啦,…….

 

「喔,好阿」

 

耳朵有點被他的獅子吼笑聲震的嗡嗡響。原本還在猶豫是否真要去,可是在街上東逛逛、西晃晃後,發覺既然讓我在那天碰到他,不繼續深探還蠻可惜的,我一向相信榮格的共時性(Synchronicity),認為世上的東西都沒有偶然,也許這次見到阿維真有個宇宙的必然在運作,隨即就步行至阿維在懷寧街的書店。恰巧老兄當時剛從書店搭電梯下來,看我迎面而來,就將我連拖帶拉的揪到8樓店面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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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***

 

當電梯門打開後,明亮的燈光,灑在30大小的店面內,背景大聲播放著義大利語的聲樂集,很符合我對阿維的印象,但是書店中卻空無一人,他把我安置好後居然說要先離開,繼續在街上發名片。

 

「你不怕我偷你的書喔?」

 

「我看你不像啦。你剛剛說的一折的書,都在這裡;後面不可以進去喔,那是書庫重地;這邊呢,上去要拖鞋。我剛剛才送走一批客人,要繼續到外面抓另一堆囉。~~」

 

我還沒回完話,他咻一下,又用《獨孤劍法》的腳步滑入電梯內,留我一人孤單的在書店內遊蕩。我約略的觀賞了一下書目,一本物理頑童費曼(Richard Phillips Feynman)的書奪得我的注意,書名為《你管別人怎麼想》,內容闡述大部分的人皆花過多時間關注別人的眼光,不敢堅持自己的聲音,盲目複製別人的行為與想法,這種鸚鵡般的行為,是無法在科學,或人生上有所突破的。看到這本書時,突然想到阿維的風格,不就是書本內所闡述的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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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久後,阿維不知從那又勾肩搭背的拉了一團客戶進來,然後對著要離開的客人用一種極端洋經幫的英文問道:

 

May I Help You?~~

 

「我要先離開了。」

 

Sure~~

 

說完,就隨即朝書店後面走入,不知要幹麼。我當時沒帶錢,所以不打算久待,想趁阿維還沒出來時先行離開,可是死電梯,剛好卡在四樓,始終上不來。沒多久後,阿維從後台突然冒出,對我喊著:

 

May I Help You~~~~Mr.?

 

 「歐,你這裡可以刷卡嗎?」想說用刷卡這招解危。

 

「當然可以,你可以在地上刷、窗戶刷、桌上刷、馬桶刷,讓你刷個爽,可是呢,,我現金照收,~~~~」

 

那笑聲在凝結的空氣中持續了1分鐘,在我身體四周像比音效般環繞著。當時,我全身細胞好像突然間徹底甦醒了一樣,站在那隨著如雷般的音波顫動著,那刻可說是我最近少數渾然清醒的瞬間。

 

「老闆,我其實是來認識你的啦,你常在我家附近騎小折唱聲樂,路人都會被你嚇到,可是我覺得你是個有趣的人,所以想來見識一下;你剛剛在樓下發名片的時候,全身充滿韻律跟節奏,好像在街上跳舞,而且都不在乎別人眼光,你真是個奇人阿!!」

 

~~~沒有啦,人生就是這樣,簡單些,想唱歌就唱歌,發名片順便練舞,這樣活著會快樂點。另外,我沒事就上網下載「帕華洛帝」的歌詞,跟著一起發音學唱,~~~~(男高音中),這樣才活的愉快!!」

 

「你會義大利文嗎,不然你怎麼唱?」

 

「我也不知道裡面在唱蝦米碗糕,就跟著音調哼就好啦,沒那麼難啦。」

 

「所以你也可能在嘴裡哼著義大利曲調,但歌詞卻唱金包銀囉?」

 

「對阿,~~~」(靠.....又來了....這傢伙嗓門實在有夠大,挖勒..)

 

「是是,沒錯,好啦,我今天沒帶錢,改天再來逛好了。」

 

No Problem~~~~~~~~」(再度男高音)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***

 

在回家的路上,腦海想著阿維其實也是個普通人,有著一般人的職業,追隨一般人的欲望,在店理我問他是否經營書店是因為自己喜歡看書,想完成愛書人的理想,他答不是,他比較喜歡「錢$$$」(眼睛突然放大),剎那間,我抱著的「天外之人,不食人間煙火」幻想馬上破滅,但維哥的愛金中,卻又帶著令人噴飯的可愛,以下為其書店的介紹文:

 

本店設備齊全,消費低廉,服務周到。只要消費滿一百元結帳後即可搭電梯回家、滿十元可走樓梯、就算完全不消費也可使用緩降梯喔!此外,使用電腦免費、坐椅子免費、聽音樂、逛書店免費、純看書免費!本店燈火通明,不必自備手電筒就可享受閱讀零障礙 。本店擁有三台全新冷氣外加三座旋轉不停的吊扇,進入本店後馬上可以感受到冷凍庫的威力,所以夏天到此購書不必像別家二手書店要脫光全身衣物並自備冰飲。

 

阿維有著與一般人不同的經營態度,其「一鳴驚人」的管理模式與『天鵝湖』般的行銷手法,在這社會苦悶的汲汲營營中,確實呼應最近剛去世廣告人--孫大偉的那句名言:「好好活著因為我們會死很久」。當我在腦海中,沈浸於這句話時,阿維的高八度,彷彿悄悄趁我不注意時,又在意識的某處,悠哉的呼應著,『ㄟ!!大師喔..........~~~~』(持續男高音後,漸漸淡出)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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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記:寫完這篇後的一天深夜裡,因極端好奇,遂對阿維多作Google,終於知道為何我對他那麼有興趣,因其也是水瓶座,且恐懼婚姻。若要多認識這位阿維,以下網址為必讀的網頁,這位跟我同樣星座的怪咖,實在特別

阿維簡介:(網頁內這位老兄所設計的空中花園,正是我夢想多年的人間天堂)

阿維的藝術作品

阿維的辛酸史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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