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天跟一位太陽花世代的友人閒聊，他抱怨一篇新聞內容，其中闡述台灣的房屋市場中，有近兩成購屋人年所得沒達到課稅的起徵點（單身、年所得低於30.3萬），卻在房市交投中佔有一席之地。他納悶，自己怎樣努力都賺不到一棟房，每年卻有兩成「低收入」人士能大玩房地產。
有趣的是，這篇新聞被同志法案、黨產爭討、興航解散、朴槿惠辭職、川普旋風給蓋過。我原本也想寫星光計畫與兩岸關係的文章，但頓時打消主意，想順勢談一談台灣的房市問題。
實在不解，與上述問題比較，台灣房市有兩成購屋者屬極低、甚至瀕臨赤貧等級的族群的亂象，難道不會更引起年輕世代，以及訴求居住正義的小英政府關切嗎？但這新聞似乎成功逃過媒體雷達，沒激起過多民怨火花。
反而電視、廣播以及報紙所深談的房市新聞，多半以房屋交投冷淡，以及都市房價有跌落現象為主；此外，連行政院長林全與台北市長都揚言不可冒然打房，否則經濟火車頭的營建業將垮台。
蔡英文則在執政決策協調會議拍板，表示將全力拚都更！房屋政策與政黨輪替前可謂髮夾彎，選前說好的20萬戶社會住宅，依然不見蹤影。甚至忘了「文林苑」當時的抗爭何等慘烈，並將容積率此等公共財的觀念，當作商品與選票的概念與建商及選民交換。背後所牽涉到的營建金融複合體利益之龐大，實難想像。
這就來到那兩成「低所得」購屋主的範疇了，這些人都打哪來的？一個年收入不到30.3萬的單身，能夠買得起都市型房屋？而且規模還佔到兩成的比例，5個房屋交易中，有一棟是來自赤貧階級，用膝蓋想也知道不合理。代表這些低收入人口，其實是個隱性的高淨值人士。
由於買房的財富是存量的概念，無法在每年的所得稅中反映。這些人都是誰？多半來自繼承財富，符合法國經濟學家皮凱提於《21世紀資本論》一書所言的「極富型資產階級」。這些資產階級富有到不需工作，就可以房養房、以股套利，或是以債生財富。
經過皮凱提的精算後，得到這些富有的資產階級，其資本報酬率r，一般會介於5％左右，而實體經濟的成長率的g僅有1.5％。也就是說，這些資產階級，光躺在床上，用蘋果手機按enter執行股市、房市或是債市的交易，每天都會比你我等上班族為實體經濟所貢獻的產出，要多出3.5％的增速。
更令讀者吐血的是，台灣的實質薪資停滯16年，若以每年通膨1％估算，富人的實質資本報酬率約為4％，勞工的實質薪資增速則為0％。易言之，富人坐在馬桶等著腳下房價增值的速度，會比勞工加班爆肝，擔憂是否該回學校拿MBA增加薪資的速度高出4％左右，這個社會能不出個川普或是杜特帝嗎？
問題是，就算出了川普又如何？台灣已經出了一個川普，那個人叫做柯文哲，他當選台北市長後說了什麼？沒錯：「房市不能打，營建業是經濟火車頭，一旦打趴，台灣經濟就會沉淪！」，所以他取消了囤房稅，炒房複合體則樂開懷。
但營建業真是經濟火車頭嗎？試問，一個蓬勃發展的經濟，是靠資金行情堆疊出的現象嗎？還是有足夠生產力的人民與企業累積財富後，再行購買產品與服務，以及從事資本形成（投資）所活絡起的呢？
靠營建業帶起的經濟榮景，就是走偏了的凱因斯經濟學派。房價被資金行情炒高，但實體需求卻受抑制，導致想買房的人搶不到，無住屋需求的人口袋滿滿。而需生產力支撐的實體經濟，卻毫無進展。這點，從停滯的薪資就可觀查到。
所以一個頭腦清楚的市長與行政院長，不會說營建業是經濟的火車頭。剛好相反。他們會說，政府的責任是維持好市場秩序，不讓投資客靠過度的資金供給、政策刺激、稅務優惠、與業者合謀，將房價搞失控。
那房價又為何會被搞失控？那兩成的低所得戶，又如何能一味的靠房地產買賣，賺盡資本利得？原因是，台灣沒有「資本利得稅」，當然也就不會有針對股市的證所稅。至於房地產的資本利得，因本國不採實價課稅，因此稅金被過度低估。
而那位13 A的央行總裁，又奉低利率、低匯率為圭臬，鼓勵廉價資金的竄流；那兩成的低所得、高資產富人，就能盡情的在資產市場中，瘋狂套利。就在全球歷經2008年的金融海嘯後，各國的GDP委靡不振，卻能讓主要股市屢創新高、都市房價飆升。所以才一直讓皮凱提的r永遠大於g。
我的解釋，讓這位友人豁然開朗。當然，我也問這位覺醒公民，是否有支持內含證所稅的資本利得稅法案，他的回答是否定的。至於內含殯葬與美髮業的服貿，他則膝反射式的大喊退回。
經過熱心的解釋後，他豁然開朗，直接感嘆：「唉，還是服貿比較好操作，畢竟內含『中國』兩字。誰會懂資本利得稅背後那麼複雜的理論啊？」不是嗎？這就是台灣囉，現在各位不能再抱怨那兩成赤貧的豪宅購屋戶了吧，在這畸型的社會中，它就是會發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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