離入春還剩2個禮拜,刑天鑒正準備著這輩子最大的計畫。父親在自己尚於襁褓的時候,與母親3人徒步逃離黑龍江,可是當時還小,毫無記憶可言,離鄉背井對他而言,還是難以想像的沈重。就因為路途遙遠,刑天鑒把計畫跟刑母與二弟陳述一番,但他心中不期望任何人跟著一起冒險,畢竟,母親雖然不到年邁,但徒步橫跨邊界的舉動,還是不適合年過50的婦人。
「大哥,我要跟著你去。」二弟刑天震附和著大哥的提議。
「不行,你的兒子才剛滿月,怎麼帶著跑阿,鴨綠江一帶到處都是鬼子,難保身命可以安全呀。」大哥回。
「中國這地方,經過這麼多年的戰亂,東北是日本鬼子跟紅毛子都想搶的一塊肥肉,又聽說滿清政府要在這裡復癖,這鬼地方,咱們不能在待了。」二弟回。
「難道我不知道嗎,東北這地方,夾處在一堆老虎中間,咱們已經被啃蝕的血肉糢糊了,若不是不得已,我也不會想到朝鮮那闖闖,可是,這一路上,有太多的險阻是無法預料的,雖我們會講些朝鮮話,可是要在當地落腳,實在還是困難重重;況且,這一路上,日本鬼子還是很猖狂,在這兒,至少還是自己同胞,可以彼此照應,在那兒,我們搞不好是老高麗活宰的對象,想想看,如果有天你被日本鬼子抓去充軍,會有老高麗肯收留你嗎?」刑天鑒說。「我看,你還是留下來照顧老媽跟妹妹們吧。」
「哥!咱們在一起30年了,現在要分開,說什麼也不可行,憑刑家的生意頭腦,不管在怎樣的艱困,也是能夠東山再起的。」刑天震抗議的道,「咱們還是別去朝鮮那兒了,豈臣跟刑家有多年的交情,他一定可以幫助咱們藥材行再度開張的;遼寧這一帶的人蔘,就屬咱們長白山這兒的最有靈氣,如果能在這兒紮的了根,刑家的樹枝,肯定能伸向整個東北的,將來,你想往朝鮮那發展,也比較能使的上勁兒阿。」
「天震,咱們刑家一向沒根,我也不相信靠個人蔘就能闖出一番事業,我總覺得刑家的命運好像一塊滾石,滾石不滾,就會被青苔給覆蓋住,最後,青苔的根就會腐蝕整塊石頭,到時候,只要輕輕一敲,石頭就會繃開,你怎知到咱們老祖宗是從黑龍江來的,搞不好,咱們曾祖父是南方來的,現在該是時候踏出中國囉。」刑天鑒以安撫的口氣回著。
「天鑒!你這些話,是從那聽來的?」此時,在一旁細聽的刑母突然插進來問,眼神中帶點狐疑的表情。
「媽,我只是隨便說說,您不要當真。」刑天鑒回。
「隨便說說?怎麼跟你老子當年離開黑龍江時說得話一模一樣。」刑母回。
「媽,咱們刑家當年離開黑龍江,不是因為俄羅斯人欺負咱們,所以才離開的,怎麼爹離開老家,不是因為被逼的?」刑天震從旁插進來。
「是有戰亂沒錯,可是咱們中國人只要老老實實的做自己的事,俄羅斯人是不會難為咱們的,可是你老子那牛脾氣,說什麼都不願意聽紅毛子的,他還說刑家有個家族宿命,就是每代的長子都要在新的地方落腳,不然會死於非命;他的老子就是死在黑龍江,被一群山賊給亂棒打死,死前把家族的命運跟他說,他也是半信半疑,可是咱們也是有搬到長春去闖過,怎知到,這距離,老天爺還是嫌不夠遠。」刑母徐徐地說著。
「這是什麼狗屁東西嗎,要我相信爹的生命,是因為什麼古老的咒語,我打死也不相信。」刑天震憤怒的回。「說什麼,我也不贊成刑家在此時分家,爹剛去世,這時候是咱們重整刑家的時機,哥是咱們藥材行當家的,沒有他,要怎樣跟山下徐記那幫人打交道,徐老闆那獐頭鼠目的德性,沒大哥壓一壓,會被吃得死死的。」
就當刑天鑒要說些什麼,老太太示意要他先不要搶著回話,自己則深思許久,隨即囑咐兩兄弟先回各自的房內,等明早,她會再跟兄弟倆表示自己的意見。
刑家兄弟原本還想多坐一會,但鮮少見到母親神情如此的堅定,他們也就先將心裡想說的話,保留到明天。
塞外之歌(五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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